小时候,住在瓦屋下,每当下雨,便能听到淅淅沥沥、凄凄然然的雨声。长大了,住在钢筋混凝土的森林中,听不到雨声凄然,似乎生活缺了不少的灵气,缺了能让人感动的至柔至弱的东西,心在慢慢地沙化。
于是就怀念起那瓦屋雨声。
雨是柔弱的,是世界上最轻灵的东西,敲不响那厚重的钢筋水泥的楼房。而瓦屋则不同,雨滴在上面,叮叮当当的,立即发出悦耳的声音。身在小屋的人也就有了在雨中亲近自然的福气。雨势急骤,声音就慷慨激越,如百马齐鸣,如万马奔腾。雨势减缓,声音也弱下去,轻柔地沁入你的心,像暖春时节耳边的轻风,瓦片似乎是专为雨设置的,它们尽职地演奏着,听雨人心中便漫出不尽的情意。
人们喜欢当心中充满怀念与感喟时,一个人静静地坐下听雨。垂老的志士有“夜阑卧听风吹雨,铁马冰河入梦来”的抱负;迟暮的美人有“雨中黄叶树,灯下白头人”的幽怨;相思的情人有“梧桐更兼细雨,到黄昏,点点滴滴”的索怀;多情的诗人有“小楼一夜听春雨,深巷明朝卖杏花”的遐思。
雨成了人们修饰感情、寄托心愿的使者。
闲暇之中,有幸回到了自己曾经听雨的地方。恰逢那天下小雨,又听到这熟悉而又陌生的雨声。迷蒙之中,雨声里透出一种古怪的情调,是久未沟通的那种。它拒我于千里之外,向我表明它对我的陌生,然而我却能从意识的最深处感受到它存在的气息。我有一种从梦中猛醒的畅快和历经迷茫后的沧桑感。
哦,我在雨声中相约的竟是已隔了时空的自我,它在讲述我以前的一切。我彷徨了,我问自己:我是谁?还是从前的那个我吗?
有词云:“少年听雨歌楼上,红烛昏罗帐。壮年听雨客舟中,江阔云低,断雁叫西风”。人生境遇不同,听雨的感受也就各异。然而听雨却都是听灵魂的对话,听真情的奔泻,听年华的淙淙流淌。雨声所敲打的,除去岁月的回响外,还有昔日难再的痛惜与欲语还休的惆怅。似乎只有在这瓦屋轻灵的雨声中,心灵才得以喘息,生命才得以延续。
四季中各有不同的雨,而这些雨却可以给人截然不同的感觉。
春雨,绵绵又潇潇。春雨润芹泥,滋生新绿。雨后清新的竹林里,笋弟弟贪婪地吸吮着雨,快乐地成长着。一阵清风,顽皮的雨妹妹掉了下来。像春日阳光的金线倾盆地泼在温暖的土地上。“哗哗哗”下起了小雨,小草伸了伸懒腰,小花望了望四周,也赶上时髦,穿上花裙子。我渴望春雨,因为春雨带来的是冬季过后的欢悦:电线杆上活泼的燕子欢快的倾吐着雨后的快乐;牵牛花在篱笆上盛开;苦苓树上鸟雀追逐。动植物们在阳光下成长的声音,给春雨安排了后幕。杜甫赞叹春雨“好雨知时节,当春乃发生。”我也要赞叹“春雨之中群芳展。”
夏雨急急,雷声阵阵,顿时雨过天晴。一天,我和朋友玩下棋,正到“生死边缘”挣扎时。顷刻间,乌云弟弟被太阳公公邀请做客,雷公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唱起“歌”。我不得不被这扫兴的天气而逼不得已回家。过了一刻,雨停了。这真是“夏雨急匆匆,人也慌慌忙。”
秋雨,含情脉脉,随风入夜。夜晚,秋雨下起了,雨敲击着玻璃窗“叮叮当当”,雨后余韵,滴碎了窗下的清梦……真是“秋雨脉脉,余韵未了,只道是结梦矣!”
冬天的雨,只会给人带来寒冷,谁会向往矣?冰天雪地,洁白无瑕,下过一场小小雨,魔术师冬冬雨把雪换成一块块冰……只是“冬雨幻想寒”。
四季雨,各不同。春雨喜,夏雨凉,秋雨美,冬雨寒。
天,灰蒙蒙的灰,一望无际。空中的雨丝密密的落下,无休无止。地上,已成一片河流,越来越满。
屋里,关上窗更是灰蒙蒙一片,寂静的只剩雨落声。听,雨重重的敲击着屋顶的瓦,接着潺潺流水顺着斜斜的屋顶滴滴流下,这声音丝毫没有干扰我的学习,我听雨落地很有蕴意,它在向大地倾诉吗?我想,它倾诉的过程也给我带来了片刻的宁静,坐在屋里角落,沉思着、沦陷在岑寂中。
听说,喜欢雨天的人是悱恻的、感伤的,但我不是这么认为的,我觉得,喜欢雨天的人都是平凡中安静而又不失深度的人。听,雨声渐渐小了,雨也小了,推开窗,雨依旧在下,只是变得柔和了,慢慢落在大地的身体上,落在小草大树的绿衣上,向孩子投入母亲的怀抱般的迫不及待,大地敞开胸怀去迎接雨,小草大树也伸出双手去捧着雨。渐渐的,天亮了,圆圆胖胖的太阳悄悄的显现出它金灿灿的身子了,不一会儿,大地上的雨少了,小草大树手里的雨也逐渐干了,是太阳吸走了那些雨吗?不,太阳没有。那些雨儿们渗进大地的身体去带给大地母亲一丝清凉、渗进小草大树的心里,去滋养它们纯净的心灵。
看吧!世间万物都因雨的降临而发自内心绽放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