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平平淡淡的学习、工作、生活中,大家一定都接触过散文吧?广义上的散文是指不追求押韵和句式工整的文章体裁,与韵文、骈文相对。如何写一篇“形散而神不散”的散文呢?
燕子去了,有再来时候;杨柳枯了,有再青时候;桃花谢了,有再开时候。但是,聪明,你告诉我,我们� 在默默里算着,八千多日子已经从我手中溜去;像针尖上一滴水滴在大海里,我日子滴在时间流里,没有声音,也没有影子。我不禁头涔涔而泪潸潸了。
去尽管去了,来尽管来着;去来中间,又怎样地匆匆呢?早上我起来时候,小屋里射进两三方斜斜太阳。太阳他有脚啊,轻轻悄悄地挪移了;我也茫茫然跟着旋转。于是——洗手时候,日子从水盆里过去;吃饭时候,日子从饭碗里过去;默默时,便从凝然双眼前过去。我觉察他去匆匆了,伸出手遮挽时,他又从遮挽着手边过去,天黑时,我躺在床上,他便伶伶俐俐地从我身上跨过,从我脚边飞去了。等我睁开眼和太阳再见,这算又溜走了一日。我掩着面叹息。但是新来日子影儿又开始在叹息里闪过了。
在逃去如飞日子里,在千门万户世界里我能做些什么呢?只有徘徊罢了,只有匆匆罢了;在八千多日匆匆里,除徘徊外,又剩些什么呢?过去日子如轻烟,被微风吹散了,如薄雾,被初阳蒸融了;我留着些什么痕迹呢?我何曾留着像游丝样痕迹呢?我赤裸裸来到这世界,转眼间也将赤裸裸回去罢?但不能平,为什么偏要白白走这一遭啊?
你聪明,告诉我,我们� 我觉得自己是一张枯叶,一张烂纸,在这
在别处说过,我的“忆的路”是“平如砥”“直如矢”的;我永远不曾有过惊心动魄的生活,即使在别人想来最风华的少年时代。我的颜色永远是灰的。我的职业是三个教书;我的朋友永远是那么几个,我的女人永远是那么一个。有些人生活太丰富了,太复杂了,会忘记自己,看不清楚自己,我是什么时候都“了了玲玲地”知道,记住,自己是怎样简单的一个人。
但是为什么还会写出诗文呢?——虽然都是些废话。这是时代为之!十年前正是五四运动的时期,大伙儿蓬蓬勃勃的朝气,紧逼着我这个年轻的学生;于是乎跟着人家的脚印,也说说什么自然,什么人生。但这只是些范畴而已。我是个懒人,平心而论,又不曾遭过怎样了不得的逆境;既不深思力索,又未亲自体验,范畴终于只是范畴,此处也只是廉价的,新瓶里装旧酒的感伤。当时芝麻黄豆大的事,都不惜郑重地写出来,现在看看,苦笑而已。
先驱者告诉我们说自己的话。不幸这些自己往往是简单的,说来说去是那一套;终于说的听的都腻了。——我便是其中的一个。这些人自己其实并没有什么话,只是说些中外贤哲说过的和并世少年将说的话。真正有自己的话要说的是不多的几个人;因为真正一面生活一面吟味那生活的只有不多的几个人。一般人只是生活,按着不同的程度照例生活。
这点简单的意思也还是到中年才觉出的;少年时多少有些热气,想不到这里。中年人无论怎样不好,但看事看得清楚,看得开,却是可取的。这时候眼前没有雾,顶上没有云彩,有的只是自己的路。他负着经验的担子,一步步踏上这条无尽的然而实在的路。他回看少年人那些情感的玩意,觉得一种轻松的意味。他乐意分析他背上的经验,不止是少年时的那些;他不愿远远地捉摸,而愿剥开来细细地看。也知道剥开后便没了那跳跃着的力量,但他不在乎这个,他明白在冷静中有他所需要的。这时候他若偶然说话,决不会是感伤的或印象的,他要告诉你怎样走着他的路,不然就是,所剥开的是些什么玩意。但中年人是很胆小的;他听别人的话渐渐多了,说了的他不说,说得好的他不说。所以终于往往无话可说——特别是一个寻常的人像我。但沉默又是寻常的人所难堪的,我说苦在话外,以此。
中年人若还打着少年人的调子,——姑不论调子的好坏——原也未尝不可,只总觉“像煞有介事”。他要用很大的力量去写出那冒着热气或流着眼泪的话;一个神经敏锐的人对于这个是不容易忍耐的,无论在自己在别人。这好比上了年纪的太太小姐们还涂脂抹粉地到大庭广众里去卖弄一般,是殊可不必的了。
其实这些都可以说是废话,只要想一想咱们这年头。这年头要的是“代言人”,而且将一切说话的都看作“代言人”;压根儿就无所谓自己的话。这样一来,如我辈者,倒可以将从前狂妄之罪减轻,而现在是更无话可说了。
但近来在戴译《唯物史观的文学论》里看到,法国俗语“无话可说”竟与“一切皆好”同意。呜呼,这是多么损的一句话,对于我,对于我的时代!
我离开父亲已有多年了,但是父亲的背影一直留在我的记忆中,每次想起父亲的背影,我心里就感到特别温暖。
那年冬天,雪下得非常大,厚厚的积雪堆压在树枝上,快把树枝压断了。
那天早晨,我起得很早,像往常一样准备去上学,可我走出门,手就冻得直发抖,父亲见了,马上从箱子里翻出一副用毛线编织而成的手套,父亲牵起我冰冷的小手,说:“快戴上,别冻坏了手。”我兴奋地背起书包拿着伞就去上学了。路上,雪一直在下,而且越下越大,寒风像刀子一样割在我的脸上,走出门没几步,我冷得哆嗦,回头看了看背后的雪地,无意间一个熟悉的身影向我跑来,原来是父亲,父亲没打伞,头上积满了雪。父亲二话没说,直接给我披上一件厚厚的外套,然后咳嗽着对我说:“天冷,再多穿一件衣服,这样更暖和些。”说完,父亲转身就走了。我望着父亲,只见父亲突然又停了下来,又跑到我跟前说:“算了,你—个人走我不放心,还是我送你去学校吧。”我和父撑一把伞,父亲牵着我的手,艰难地向学校走去,伞外是纷纷扬扬的大雪,一片片雪花直压下来,不一会儿工夫,伞上的积雪也有厚厚一层了,走到校门口,父亲停下来对我说:“进去吧,好好读书,别受冷了。”接着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一元纸币放在我手上,然后转身就走了。我望着父亲在大雪中渐渐消失的背影,眼晴一下子湿润了,泪水在眼里直打转。那年冬天,我一直在父亲的陪伴下上学、放学,整个冬天都不觉得寒冷。
升人初中,我学习的负担也越来越重,功课常常要做到很晚,那天夜里,快10点钟了,我还在写作业,突然,门被轻轻地打开了,父亲站在门口,手里端着一杯热腾腾的牛奶说:“好了吗?早点睡,这杯牛奶很热,快喝吧。”我赶紧起身,接过父亲手里的牛奶,喝了几口,只见父亲很是欣慰,我又回到书桌前赶紧写最后一道题。就在我抬头的一刹那,父亲还站在门口,我说:“爸,你先睡吧,我马上好了。”说完,父亲转身要走,这时我看到了父亲的背影,突然发觉父亲的背有点微微弯曲,头上有几根银丝在灯光下闪烁。我望着父亲的背影,又一次掉下了眼泪,泪水一滴…滴地滴在我的作业本上,我赶紧写完作业,整理好书包,爬到床上,可是我在床上却翻来覆去也睡不着,想起父亲这么多年来的辛苦付出,我竟一点也没有察觉到,实在是有点于心不忍。
直到有一年,我来到另外一个城市,离开了父亲,从那以后我再也没见过父亲的背影,可是父亲的背影一直在我脑海里浮现着,每到夜深入静,我独自一人写作业时;眼前总会浮现父亲在雪地中的背影,此时,我会感到无比温暖,学习的重担和压力一下子烟消云散了。
荷塘月色
这几天心里颇不宁静。今晚在院子里坐着乘凉,忽然想起日日走过荷塘,在这满月光里,总该另有一番样子吧。月亮渐渐地升高了,墙外马路上孩子们欢笑,已经听不见了;妻在屋里拍着闰儿,迷迷糊糊地哼着眠歌。我悄悄地披了大衫,带上门出去。
沿着荷塘,是一条曲折小煤屑路。这是一条幽僻路;白天也少人走,夜晚更加寂寞。荷塘四面,长着许多树,蓊蓊郁郁。路一旁,是些杨柳,和一些不知道名字树。没有月光晚上,这路上阴森森,有些怕人。今晚却很好,虽然月光也还是淡淡。
路上只我一个人,背着手踱着。这一片天地好像是我;我也像超出了平常自己,到了另一世界里。我爱热闹,也爱冷静;爱群居,也爱独处。像今晚上,一个人在这苍茫月下,什么都可以想,什么都可以不想,便觉是个自由人。白天里一定要做事,一定要说话,现在都可不理。这是独处妙处,我且受用这无边荷香月色好了。 曲曲折折荷塘上面,弥望是田田叶子。叶子出水很高,像亭亭舞女裙。层层叶子中间,零星地点缀着些白花,有袅娜地开着,有羞涩地打着朵儿;正如一粒粒明珠,又如碧天里星星,又如刚出浴美人。微风过处,送来缕缕清香,仿佛远处高楼上渺茫歌声似。这时候叶子与花也有一丝颤动,像闪电般,霎时传过荷塘那边去了。叶子本是肩并肩密密地挨着,这便宛然有了一道凝碧波痕。叶子底下是脉脉流水,遮住了,不能见一些颜色;而叶子却更见风致了。
月光如流水一般,静静地泻在这一片叶子和花上。薄薄青雾浮起在荷塘里。叶子和花仿佛在牛乳中洗过一样;又像笼着轻纱梦。虽然是满月,天上却有一层淡淡云,所以不能朗照;但我以为这恰是到了好处——酣眠固不可少,小睡也别有风味。月光是隔了树照过来,高处丛生灌木,落下参差斑驳黑影,峭楞楞如鬼一般;弯弯杨柳稀疏倩影,却又像是画在荷叶上。塘中月色并不均匀;但光与影有着和谐旋律,如梵婀玲上奏著名曲。
荷塘四面,远远近近,高高低低都是树,而杨柳最多。这些树将一片荷塘重重围住;只在小路一旁,漏着几段空隙,像是特为月光留下。树色一例是阴阴,乍看像一团烟雾;但杨柳丰姿,便在烟雾里也辨得出。树梢上隐隐约约是一带远山,只有些大意罢了。树缝里也漏着一两点路灯光,没精打采,是渴睡人眼。这时候最热闹,要数树上蝉声与水里蛙声;但热闹是它们,我什么也没有。
忽然想起采莲事情来了。采莲是江南旧俗,似乎很早就有,而六朝时为盛;从诗歌里可以约略知道。采莲是少年女子,她们是荡着小船,唱着艳歌去。采莲人不用说很多,还有看采莲人。那是一个热闹季节,也是一个风流季节。梁元帝《采莲赋》里说得好:
于是妖童媛女,荡舟心许;鷁首徐回,兼传羽杯;欋将移而藻挂,船欲动而萍开。尔其纤腰束素,迁延顾步;夏始春余,叶嫩花初,恐沾裳而浅笑,畏倾船而敛裾。
可见当时嬉游光景了。这真是有趣事,可惜我们现在早已无福消受了。
于是又记起《西洲曲》里句子:
采莲南塘秋,莲花过人头;低头弄莲子,莲子清如水。今晚若有采莲人,这儿莲花也算得过人头了;只不见一些流水影子,是不行。这令我到底惦着江南了。——这样想着,猛一抬头,不觉已是自己门前;轻轻地推门进去,什么声息也没有,妻已睡熟好久了。
1927年7月,北京清华园。
1、燕子去了,有再来的时候;杨柳枯了,有再青的时候;桃花谢了,有再开的时候。
但是,聪明的,你告诉我,我们的�
3、像针尖上一滴水滴在大海里,我的日子滴在时间的流里,没有声响,也没有影子。
4、作者把自己八千多日子的流逝作了高度的概括,使时间匆匆而去的抽象化为“如轻烟”“如薄雾”,比喻共同,联想新奇。
轻烟、薄雾瞬息被“吹散了”,被“蒸融了”,日子就是如此稍纵即逝。
5、那电灯 下的人物,只觉像蚂蚁一般,更不去萦念。
这是最后的梦;可惜是最短的梦!黑暗重复落在 我们面前,我们看见傍岸的空船上一星两星的,枯燥无力又摇摇不定的灯光。
我们的梦醒了,我们知道就要上岸了;我们心里充满了幻灭的情思。
6、燕子去了,有再来的时分;杨柳枯了,有再青的时分;桃花谢了,有再开的时分。
但是,聪明的,你通知我,我们的� 决不婆婆妈妈的,决不粘粘搭搭的,一针见血,一刀两断,这正是白种人之所以为白种人。
我真是一个矛盾的人。
无论如何,我们最要紧的还是看看自己,看看自己的孩子!谁也是上帝之骄子;这和昔日的王侯将相一样,是没有种的!
8、过来的日子如轻烟,被和风吹散了,如薄雾,被初阳蒸融了;我留着些什么痕迹呢?
9、等到灯火明时,阴阴的变为沉沉了:黯淡的水光,像梦一般;那偶然闪烁着的光芒,就是梦的眼睛了。
10、我看见他戴着黑布小帽,穿着黑布大马褂,深青布棉袍,蹒跚地走到铁道边,慢慢探身下去,尚不大难。
11、层层的叶子中间,零星地点缀着些白花,有袅娜地开着旳,有羞涩地打着朵儿旳;正如一粒粒的明珠,又如碧天里的星星,又如刚出浴的美人。
微风过处,送来缕缕清香,仿佛远处高楼上渺茫的歌声似的。
12、一眼望去,疏疏的林,淡淡的月,衬着蓝蔚的天,颇像荒江野渡光景;那边呢,郁丛丛的,阴森森的,又似乎藏着无边的黑暗:令人几乎不信那是繁华的秦淮河了。
但是河中眩晕着的灯光,纵横着的画舫,悠扬着的笛韵,夹着那吱吱的胡琴声,终于使我们认识绿如茵陈酒的秦淮水了。
13、走到那边月台,须穿过铁道,须跳下去又爬上去。
父亲是一个胖子,走过去自然要费事些。
14、薄薄的青雾浮起在荷塘里。
叶子和花仿佛在牛乳中洗过一样;又像笼着轻纱的梦。
15、那年冬天,祖母死了,父亲的差事也交了卸,,真是祸不单行的日子,我从北京到徐州,打算跟父亲奔丧回家。
1、 两岸山上布满了旧时的堡垒,高高下下的,错错落落的,斑斑驳驳的:有些已经残破,有些还完好无恙。
2、 坐在轮船上两边看,那些古色古香各种各样的堡垒历历的从眼前过去;仿佛自己已经跳出了这个时代而在那些堡垒里过着无拘无束的日子。
游这一段儿,火车却不如轮船:朝日不如残阳,晴天不如阴天,阴天不如月夜——月夜,再加上几点儿萤火,一闪一闪的在寻觅荒草里的幽灵似的。
最好还得爬上山去,在堡垒内外徘徊徘徊。
3、 正从高岸上往下看,河上一处处的绿野与村落好像“绣在一张毯子上”;“河水刚掉转脸亲了徳瑞司登一下,马上又溜开去”。
这儿说的是第一个弯子。
他还说“绕着的山好像花箍子,向蓝的天好像在意大利似的。
”在晴天这大约是真的。
4、 柏林的街道宽大,干净,伦敦巴黎都赶不上的;又因为不景气,来往的车辆也显得稀些。
在这儿走路,尽可以从容自在的呼吸空气,不用张张往往躲躲闪闪。
找路也顶容易,因为街道大概是纵横交切,少有“旁逸斜出”的。
5、 地势天然生得好,加上树种得非常巧妙,小湖小溪,或隐或显,也安排的是地方。
大道像轮子的轴,凑向轴心去。
道旁齐齐地排着葱郁的高树;树下有时候排着些白石雕像,在深绿的背景上越显得洁白。
6、 在初夏的时候,上北国的荷兰去,他简直觉得是新秋的样子。
淡淡的天色,寂寂的田野,火车走着,像没人理会一般。
天尽头处偶尔看见一架半风车,动也不动的,像向天揸开的铁手。
7、 雨是最寻常的,一下就是三两天。
可别恼。
看,像牛毛,像花针,像细丝,密密地斜织着,人家屋顶上全笼着一层薄烟。
树叶却绿得发亮,小草也青得逼你的眼。
傍晚时候,上灯了,一点点黄晕的光,烘托出一片安静而和平的。夜。
在乡下,小路上,石桥边,有撑着伞慢慢走着的人,地里还有工作的农民,披着蓑戴着笠。
他们的房屋稀稀疏疏的,在雨里静默着。
8、 天上的风筝渐渐多了,地上的孩子也多了。
城里乡下,家家户户,老老小小,也赶趟似的,一个个都出来了。
舒活舒活筋骨,抖擞抖擞精神,各做各的一份事儿去。
“一年之计在于春”,刚起头儿,有的是功夫,有的是希望。
9、 桃树,杏树,梨树,你不让我,我不让你,都开满了花赶趟儿。
红的像火,粉的像霞,白的像雪。
花里带着甜味;闭了眼,树上仿佛已经满是桃儿,杏儿,梨儿。
花下成千成百的蜜蜂嗡嗡的闹着,大小的蝴蝶飞来飞去。
野花遍地是:杂样儿,有名字的,没名字的,散在草丛里像眼睛像星星,还眨呀眨的。
10、 “吹面不寒杨柳风”,不错的,像母亲的手抚摸着你,风里带着些新翻的泥土的气息,混着青草味儿,还有各种花的香,都在微微润湿的空气里酝酿。
鸟儿将巢安在繁花嫩叶当中,高兴起来了,呼朋引伴的卖弄清脆的歌喉,唱出婉转的曲子,跟清风流水应和着。
牛背上牧童的短笛,这时候也成天嘹亮的响着。
11、 薄薄的青雾浮起在荷塘里。
叶子和花仿佛在牛乳中洗过一样;又像笼着轻纱的梦。
12、 那年冬天,祖母死了,父亲的差事也交了卸,,真是祸不单行的日子,我从北京到徐州,打算跟父亲奔丧回家。
13、 我向来总觉得孩子应该是世界的,不应该是一种,一国,一乡,一家的。
我因此不能容忍中国的孩子叫西洋人为“洋鬼子”。
但这个十来岁的白种的孩子,竟已被揿入人种与国家的两种定型里了。
他已懂得凭着人种的优势和国家的强力,伸着脸袭击我了。
这一次袭击实是许多次袭击的小影,他的脸上便缩印着一部中国的外交史。
他之来上海,或无多日,或已长久,耳濡目染,他的父亲,亲长,先生,父执,乃至同国,同种,都以骄傲践踏对付中国人;而他的读物也推波助澜,将中国编排得一无是处,以长他自己的威风。
14、 到徐州见着父亲,看见满院狼藉的东西,又想起祖母,不禁簌簌地流下眼泪。
父亲说,“事已如此,不必难过,好在天无绝人之路!”
15、 作者把自己八千多日子的流逝作了高度的概括,使时间匆匆而去的抽象化为“如轻烟”“如薄雾”,比喻共同,联想新奇。
轻烟、薄雾瞬息被“吹散了”,被“蒸融了”,日子就是如此稍纵即逝。
作者用全身心去感受光阴的流逝。
曲曲折折的荷塘上面,弥望的是田田的叶子。
叶子出水很高,像亭亭的舞女的裙。
层层的叶子中间,零星地点缀着些白花,有袅娜(niǎo,nuó)地开着的,有羞涩地打着朵儿的;正如一粒粒的明珠,又如碧天里的星星,又如刚出浴的美人。
微风过处,送来缕缕清香,仿佛远处高楼上渺茫的歌声似的。
这时候叶子与花也有一丝的颤动,像闪电一般,霎时传过荷塘的那边去了。
叶子本是肩并肩密密地挨着,这便宛然有了一道凝碧的波痕。
叶子底下是脉脉(mò)的流水,遮住了,不能见一些颜色;而叶子却更见风致了。
月光如流水一般,静静地泻在这一片叶子和花上。
薄薄的青雾浮起在荷塘里。
叶子和花仿佛在牛乳中洗过一样;又像笼着轻纱的梦。
虽然是满月,天上却有一层淡淡的云,所以不能朗照;但我以为这恰是到了好处——酣眠固不可少,小睡也别有风味的。
月光是隔了树照过来的,高处丛生的灌木,落下参差的斑驳的黑影,峭楞楞如鬼一般;弯弯的杨柳的稀疏的倩影,却又像是画在荷叶上。
塘中的月色并不均匀;但光与影有着和谐的旋律,如梵婀(ē)玲(英语violin小提琴的译音)上奏着的名曲朱自清散文优美句子朱自清散文优美句子。
荷塘的四面,远远近近,高高低低都是树,而杨柳最多。
这些树将一片荷塘重重围住;只在小路一旁,漏着几段空隙,像是特为月光留下的。
树色一例是阴阴的,乍看像一团烟雾;但杨柳的丰姿,便在烟雾里也辨得出。
树梢上隐隐约约的是一带远山,只有些大意罢了。
树缝里也漏着一两点路灯光,没精打采的,是渴睡人的眼。
这时候最热闹的,要数树上的蝉声与水里的蛙声;但热闹是他们的,我什么也没有。
选《荷塘月色》
小草偷偷地从土里钻出来,嫩嫩的,绿绿的。
园子里,田野里,瞧去,一大片一大片满是的。
坐着,躺着,打两个滚,踢几脚球,赛几趟跑,捉几回迷藏。
风轻悄悄的,草绵软软的。
桃树、杏树、梨树,你不让我,我不让你,都开满了花赶趟儿。
红的像火,粉的像霞,白的像雪。
花里带着甜味,闭了仿佛一个暮春的早晨,霏霏的毛雨①默然洒在我脸上,引起润泽、轻松的感觉。
新鲜的微风吹动我的衣袂,像爱人的鼻息吹着我的手一样。
我立的一条白矾石的甬道上,经了那细雨,正如涂了一层薄薄的乳油,踏着只觉越发滑腻可爱了。
这是在花园里。
群花都还做她们的清梦。
那微雨偷偷洗去她们的尘垢,她们的甜软的光泽便自焕发了。
在那被洗去的浮艳下,我能看到她们在有日光时所深藏着的恬静的红,冷落的紫,和苦笑的白与绿。
以前锦绣般在我眼前的,现有都带了黯淡的颜色。
——是愁着芳春的销歇么?是感着芳春的困倦么?
大约也因那蒙蒙的雨,园里没了浓郁的香气。
涓涓的东风只吹来一缕缕饿了似的花香,夹带着些潮湿的草丛的气息和泥土的滋味。
园外田亩和沼泽里,又时时送过些新插的秧,少壮的麦,和成荫的柳树的清新的蒸气。
写一个妙句,绘一片美景,传一段佳话。他的笔下能开出怡人的繁花,他的散文有瑰丽的色彩,他的构思也别举般匠心。他的笔墨可生香,他的纸上能开花。朱自清,你不愧是文学巨匠。
你的荷塘,别具一格。
“曲曲折折的河面上,弥望的是田田的叶子,叶子出水很高,像亭亭舞女的裙,。层层的叶子中间,零星的点缀着些白花,有袅娜的开着的,有羞涩的打着朵儿的;正如一粒粒的明珠,又如碧天里的星星,又如刚出浴的美人”,每欣赏到此,月下芙蓉的样子便涌入我的脑海,又想到她婀娜多姿的形态:菡萏害羞躲在荷叶后,荷花怒放尽展身姿,温柔的月光轻抚每一朵莲,朦胧月色笼罩水面。我迷失在在如诗如画的字里行间,仿佛闻到了莲的香,听到了河水的潺潺,使我联想到“采莲南塘秋,莲花过人头;低头弄莲子,莲子清如水”的场面。荷塘啊,你是那么美,又那么惹人醉。
你的春景,栩栩如生。
你的笔下,春是个不失生气的淘气孩子,春又是为美丽大方的佳人。你笔下的物是充满生命的:草可以探头,树可以炫耀,周围的景物还可以睁开双眼。你的《春》美丽又可爱,绿绿的、偷偷地、悄悄地、软软的……这么多的景物竟一一呈现在你的笔下!“可别恼,看,像牛毛,像花针,像细丝,密密地斜织着,人家屋顶上全笼着一层薄烟。”春雨来临,我也迫不及待跑到檐下,欣赏那花针般细,牛毛般密的雨,也想冲进雨中和雨共舞,看那薄烟漫上人家的屋檐,更像留在老屋听得那春雨声。春雨啊,你是那么妙,有那么惹人愁。
你的背影,令人深思。
我不喜欢父母的背影,因为它会让我不舍与担忧,会让我想起你笔下父亲的背影,即使笨重又不失小心,即使匆忙又不忘问候,因此,我特别难过父母的背影,他给我的,只是不舍的记忆。“我看见他戴着黑布小帽,穿着黑布大马褂,深青色棉袍,蹒跚的走到铁道边,慢慢探身下去”,站台买橘见真情,我读到这儿,总忍不住叹息。我的父亲也是如此朴素,也总是关心他的孩子。我越长大,和他的沟通越少,但他的关心却如酒愈久愈浓烈。我要搬东西,他即使腰不好也会咬牙帮我搬走,我学习上有需求,他省吃俭用只为满足我的需要。有事从窗户看到父亲在楼下拖着行李箱去工作时,我都会触目伤怀,背影留下的,只是自责与不舍。背影啊,你是那么冷,又那么令人哀。
我佩服你的文笔,一字一句都那么生动细腻;我叹服你的构思,一段一篇都如此清晰严谨。我读你的散文,听你的心声,问你那笔墨的芬芳,看你那笔上的繁花。
歌声
昨晚中西音乐歌舞大会里中西丝竹和唱三曲清歌,真令我神迷心醉了。
仿佛一个暮春早晨,霏霏毛雨默然洒在我脸上,引起润泽,轻松感觉。新鲜微风吹动我衣袂,像爱人鼻息吹着我手一样。我立一条白矾石甬道上,经了那细雨,正如涂了一层薄薄乳油;踏着只觉越发滑腻可爱了。
细雨如牛毛,扬州称为毛雨。
这是在花园里。群花都还做她们清梦。那微雨偷偷洗去她们尘垢,她们甜软光泽便自焕发了。在那被洗去浮艳下,我能看到她们在有日光时所深藏着恬静红,冷落紫,和苦笑白与绿。以前锦绣般在我眼前,现有都带了黯淡颜色。——是愁着芳春销歇么?是感着芳春困倦么?
大约也因那蒙蒙雨,园里没了秾郁香气。涓涓东风只吹来一缕缕饿了似花香;夹带着些潮湿草丛气息和泥土滋味。园外田亩和沼泽里,又时时送过些新插秧,少壮麦,和成荫柳树清新蒸气。这些虽非甜美,却能强烈地刺激我鼻观,使我有愉快倦怠之感。
看啊,那都是歌中所有:我用耳,也用眼,鼻,舌,身,听着;也用心唱着。我终于被一种健康麻痹袭取了。于是为歌所有。此后只由歌独自唱着,听着;世界上便只有歌声了。
匆匆
燕子去了,有再来时候;杨柳枯了,有再青时候;桃花谢了,有再开时候。但是,聪明,你告诉我,我们� 在默默里算着,八千多日子已经从我手中溜去;像针尖上一滴水滴在大海里,我日子滴在时间流里,没有声音,也没有影子。我不禁头涔涔而泪潸潸了。
去尽管去了,来尽管来着;去来中间,又怎样地匆匆呢?早上我起来时候,小屋里射进两三方斜斜太阳。太阳他有脚啊,轻轻悄悄地挪移了;我也茫茫然跟着旋转。于是——洗手时候,日子从水盆里过去;吃饭时候,日子从饭碗里过去;默默时,便从凝然双眼前过去。我觉察他去匆匆了,伸出手遮挽时,他又从遮挽着手边过去,天黑时,我躺在床上,他便伶伶俐俐地从我身上跨过,从我脚边飞去了。等我睁开眼和太阳再见,这算又溜走了一日。我掩着面叹息。但是新来日子影儿又开始在叹息里闪过了。
在逃去如飞日子里,在千门万户世界里我能做些什么呢?只有徘徊罢了,只有匆匆罢了;在八千多日匆匆里,除徘徊外,又剩些什么呢?过去日子如轻烟,被微风吹散了,如薄雾,被初阳蒸融了;我留着些什么痕迹呢?我何曾留着像游丝样痕迹呢?我赤裸裸来到这世界,转眼间也将赤裸裸回去罢?但不能平,为什么偏要白白走这一遭啊?
你聪明,告诉我,我们�
“他还在河南吧?C大学那边很好吧?”我随便问着。
“不,他上美国去了。”
“美国?做什么去?”
“你觉得很奇怪吧?——波定谟约翰郝勃金医院打电报约他做助手去。”
“哦!就是他研究心理学的地方!他在那边成绩总很好?——这回去他很愿意吧?”
“不见得愿意。他动身前到北京来过,我请他在启新吃饭;他很不高兴的样子。”
“这又为什么呢?”
“他觉得中国没有他做事的地方。”
“他回来才一年呢。C大学那边没有钱吧?”
“不但没有钱,他们说他是疯子!”
“疯子!”
我们默然相对,暂时无话可说。
我想起第一回认识W的名字,是在《新生》杂志上。那时我在P大学读书,W也在那里。我在《新生》上看见的是他的小说;但一个朋友告诉我,他心理学的书读得真多;P大学图书馆里所有的,他都读了。文学书他也读得不少。他说他是无一刻不读书的。我第一次见他的面,是在P大学宿舍的走道上;他正和朋友走着。有人告诉我,这就是W了。微曲的背,小而黑的脸,长头发和近视眼,这就是W了。以后我常常看他的文字,记起他这样一个人。有一回我拿一篇心理学的译文,托一个朋友请他看看。他逐一给我改正了好几十条,不曾放松一个字。永远的惭愧和感谢留在我心里。
我又想到杭州那一晚上。他突然来看我了。他说和P游了三日,明早就要到上海去。他原是山东人;这回来上海,是要上美国去的。我问起哥仑比亚大学的《心理学,哲学,与科学方法》杂志,我知道那是有名的杂志。但他说里面往往一年没有一篇好文章,没有什么意思。他说近来各心理学家在英国开了一个会,有几个人的话有味。他又用铅笔随便的在桌上一本簿子的后面,写了《哲学的科学》一个书名与其出版处,说是新书,可以看看。他说要走了。我送他到旅馆里。见他床上摊着一本《人生与地理》,随便拿过来翻着。他说这本小书很著名,很好的。我们在晕黄的电灯光下,默然相对了一会,又问答了几句简单的话;我就走了。直到现在,还不曾见过他。
他到美国去后,初时还写了些文字,后来就没有了。他的名字,在一般人心里,已如远处的云烟了。我倒还记着他。两三年以后,才又在《文学日报》上见到他一篇诗,是写一种情趣的。我只念过他这一篇诗。他的小说我却念过不少;最使我不能忘记的是那篇《雨夜》,是写北京人力车夫的生活的。W是学科学的人,应该很冷静,但他的小说却又很热很热的。这就是W了。
P也上美国去,但不久就回来了。他在波定谟住了些日子,W是常常见着的。他回国后,有一个热天,和我在南京清凉山上谈起W的事。他说W在研究行为派的心理学。他几乎终日在实验室里;他解剖过许多老鼠,研究它们的行为。P说自己本来也愿意学心理学的;但看了老鼠临终的颤动,他执刀的手便战战的放不下去了。因此只好改行。而W是“奏刀?然”,“踌躇满志”,P觉得那是不可及的。P又说W研究动物行为既久,看明它们所有的生活,只是那几种生理的欲望,如食欲,性欲,所玩的把戏,毫无什么大道理存乎其间。因而推想人的生活,也未必别有何种高贵的动机;我们第一要承认我们是动物,这便是真人。W的确是如此做人的。P说他也相信W的话;真的,P回国后的态度是大大的不同了。W只管做他自己的人,却得着P这样一个信徒,他自己也未必料得着的。
P又告诉我W恋爱的故事。是的,恋爱的故事!P说这是一个日本人,和W一同研究的,但后来走了,这件事也就完了。P说得如此冷淡,毫不像我们所想的恋爱的故事!P又曾指出《来日》上W的一篇《月光》给我看。这是一篇小说,叙述一对男女趁着月光在河边一只空船里密谈。那女的是个有夫之妇。这时四无人迹,他俩谈得亲热极了。但P说W的胆子太小了,所以这一回密谈之后,便撒了手。这篇文字是W自己写的,虽没有如火如荼的热闹,但却别有一种意思。科学与文学,科学与恋爱,这就是W了。
“‘疯子’!”我这时忽然似乎彻悟了说,“也许是的吧?我想。一个人冷而又热,是会变疯子的。”
“唔。”P点头。
“他其实大可以不必管什么中国不中国了;偏偏又恋恋不舍的!”
“是?。W这回真不高兴。K在美国借了他的钱。这回他到北京,特地老远的跑去和K要钱。K的没钱,他也知道;他也并不指望这笔钱用。只想借此去骂他一顿罢了,据说拍了桌子大骂呢!”
“这与他的写小说一样的道理呀!唉,这就是W了。”
P无语,我却想起一件事:
“W到美国后有信来么?”
“长远了,没有信。”
我们于是都又默然。
1926年7月20日,白马湖。